唐慧胜诉且慢喝彩

廉价的国家赔偿，某种意义上是对侵犯公民人身自由的变相鼓励

【财新  段宏庆】7月15日上午，湖南省高级法院对备受各界关注的“上访妈妈”唐慧诉永州劳教委案进行二审公开宣判，唐慧获得胜诉判决。

这个判决引发一片叫好声。但笔者却觉得深深的悲哀。

根据判决，法院对唐慧提出的精神损害抚慰金1000元和要求永州市劳教委赔偿侵犯人身自由的赔偿金1641.15元（182.35元/天×9天）予以支持。对于唐慧提出的要求永州市劳教委书面道歉申请，由于没有法律条款予以支持，法院予以驳回。

这样的胜诉意味着什么？连年的上访，正式羁押9天失去人身自由，换来的是不到3000元人民币的赔偿，和所谓的已经表达过的口头道歉。这样的胜诉判决，真的能建立人们对中国法治的信心？

当然，有人或许会说，唐慧的请求就那么少的钱，法院都支持了，还有什么好非议的？问题在于，唐慧确实可以多要，但要了就能给吗？中国的诉讼费用采取的是预交制，原告要的越多，交的的诉讼费也越多，最后一旦不被支持，可能获得的赔偿还不足以弥补预交的诉讼费用。

核心问题不是唐慧案本身判的太少，而是我们整个国家赔偿制度的荒谬性。根据中国《国家赔偿法》规定，“侵犯公民人身自由的，每日赔偿金按照国家上年度职工日平均工资计算。”这样的规定，多年来从未变过。12年前著名的陕西“处女嫖娼案”，大家或许还记忆犹新，2001年，咸阳市19岁少女麻旦旦被警方违法羁押两天，而且性别被搞成“男”，罪名是“嫖娼”。为证明清白，麻旦旦自己去医院做了检查，证明自己还是处女。一时舆论哗然。最终，法院根据《国家赔偿法》判决公安局支付麻旦旦违法限制人身自由两天的赔偿金74.66元（当时的日平均工资计算为37.33元），驳回了麻旦旦请求精神损害赔偿，以及公安机关在媒体上公开赔礼道歉的要求。在笔者看来，74.66元的赔偿，不是对麻旦旦的抚慰，而是二次的侮辱。

12年来，从麻旦旦案到唐慧案，进步的只是多了1000元的精神损害赔偿。

在笔者看来，这种廉价的国家赔偿，某种意义上是对侵犯公民人身自由的变相鼓励。手握公器者看一看这些判决，会欣喜地发现，原来“欺负”老百姓的成本是如此之低，而且，这个成本甚至不用自己支付——《国家赔偿法》规定，“赔偿费用列入各级财政预算。”财政的钱来自哪里？公民上缴的税收！

所以，国家赔偿制度非改不可，最起码要做到两点：一，赔偿标准必须提高，必须让受害者拿到起码能体现尊严的赔偿金，而不是再次的侮辱；二，国家赔偿金的支付必须建立完善严密的追偿制度，而不是目前法律里规定的那么简单且现实中几乎得不到操作，国家赔偿绝不能变成纳税人埋单，要让那些违法做出侵犯公民权利决定以及具体实施侵害行为的人，真正受到惩罚，让他们赔得心痛，才能杜绝下一个麻旦旦，下一个唐慧被伤害。